紫陌说着，将玉桔女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玉桔女原本是跟着玉盏女史大人在典史司里做事的。后来身子有点生病，病得也不轻。玉盏女史大人特地叫厨房给她煮点好的粥食调养一下。玉桔女自己用了粥食，就去厨房归还厨房的碗具。从浣洗司那里经过的时候，看到里面在浣纱织布。也是她好奇，进去看了看。出来的时候头脑昏昏，也不知怎地碰到了火盏。火盏直接掉落在纱布上面，一下子点燃起来无法收拾，将那一堆织好的纱都烧了个干净。

春茵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想必是身子还没好，头昏脑涨的犯了错！”

紫陌说道：

“不管什么原因，总归是犯了大错！那一堆纱可不是小的数目，多少人工在里面呢！如今被拿到渌姜夫人那里。今天上午已经发落了！扣除了几个月的俸银，要赶出宫去呢！”

春茵说道：

“玉桔女是典史司的人。玉盏女就不能求个吗？可怜见的！如果被赶出去，别的还好，体面全没有了！在人前面还怎么抬得起头？”

紫陌说道：

“玉盏女也是伤心得不得了呢！可是怎么办？一来玉盏女是负责典籍史册的。这是后宫的时候，按照规矩不能直接去求陛下；二来，这件事是渌姜夫人理过的。渌姜夫人是掌管后宫的。本身也没有理错，怎么跟陛下说？不是得罪渌姜夫人吗？”

春茵说道：“还真是这个道理。可怜了。”

紫陌说道：“人眼看就要被勒令出宫了。可怜有什么用？现在也只有王后娘娘一句话，就能救她。可是王后娘娘的子，不肯多事的，就不肯说这句话。”

我的确是不想手后宫的事，说道：“这件事也不关我们，多这事干什么？”

紫陌说道：

“知道娘娘会这么说！和娘娘都是无干的！就会嫌奴婢多事。娘娘是天生贵命，奴婢可是女子庠序出来的，兔死狐悲，知道能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家里、乡邑里都跟着荣光的。现在被驱逐，可怎么见人？不就跟死了差不多？”

正说着，外面有女进来，叫紫陌。紫陌看了看，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紫陌回来回禀说：

“玉盏女史大人在外面了。因为没有陛下允准不敢进来见娘娘。只是传句话，请娘娘出面救救玉桔女。因为玉桔女是一直跟着玉盏女史大人的，如姊妹，实在也舍不得放手让她出宫去！怎么办？娘娘？奴婢怎么回复她？”

若论玉盏女史大人，我倒是蛮喜欢她的。人明又博学，是我欣赏的人。我倒是想给她这个人。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陛下不准见，就叫她回去。我想办法给陛下递一句话试试。”

玉盏女史大人谢恩走去了。紫陌说道：

“这算起来也只是无心之错。又不是故意的。这样的事何须惊动陛下？王后娘娘去跟渌姜夫人说一声也就是了！王后娘娘是后宫之主，渌姜夫人也没有不听从的道理。用不得娘娘，只要娘娘许可，奴婢替娘娘走一趟就是！”

我听她这么说，点头让她去。紫陌也不是多事的人，她既然想帮玉桔就有她的道理。我和紫陌一起长大，当年在虚宇城，紫陌就对朝暮女仰慕得无法形容。进宫当女，侍奉天子，对于她来说就是人生的最高理想了！所以，她非常理解玉桔女的痛苦。

紫陌奉了我的命令，就去找渌姜夫人传我的话了。

紫陌走后，我心里就在想：渌姜夫人，她会不会听我的意见，宽恕玉桔女？对于这位年轻又恪守礼仪的夫人，我天生不喜欢她，就如同她天生不喜欢我。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但是天生就是一对敌人一样。

渌姜夫人在我的眼里，她就像是另一个召薙女：她恨你不是因为你得罪了她，而是因为你得罪了她奉为圭臬的礼法规范。

她出生在被奉为礼仪之的鲁。鲁是当年周公的封地，而周公，就是依照先王之法制礼作乐的始祖圣人。知礼守礼是她引以为荣、奉为圭臬的准则，也是她引以为豪的骄傲。

渌姜夫人论才华、论美貌，比着其他女嫔、世都要略次一些。而且进宫晚，年纪也轻，能够位尊夫人，掌管后宫，和礼仪之的不同出身、同时具有贤德的美誉，是分不开的。

试想，渌姜夫人如果没有了这知书达理的美誉，她还有哪一点人生引以为傲的光芒？所以可想而知：恪守礼法，涵养容德，对于她就如同捍卫生命的价值一样重要。

而对于我，眼里心里从来都无视礼法的我，渌姜夫人怎么能不仇视？视为异类、逆？

昭明一向维持礼法，严守礼法，选择一个知书达理，来自礼仪之邦的鲁公主渌姜作为自己的夫人，并令其掌管后宫。这个当然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真的很奇怪：昭明却爱上了一个不守礼法、蔑视礼法，在别人眼里，b括在他眼里也是大逆不道的女子。册封后宫之主，作为他的正宫王后，更是有点匪夷所。

一个是出于他的真，一个是出于他的理吗？在和理的选择中，我感觉万分理的昭明，让自己的占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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