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也齐备，我就跟柱儿在这边做饭吃，一样的哦。

满月依然歉意难释，她就在柜台前空地上，临时用纸箱搭了个桌面，让柱儿温上酒，陪秀芳爹多喝上几杯，往往冷气，自己则在一旁陪秀芳爹说话拉呱，兼顾着店里的生意。

柱儿就实心实意地跟秀芳爹吃菜饮酒，很少插话帮腔，俩人的酒量都不大，只喝了几小杯，就要吃饭。

这时，茂响带着一身酒气进来了，他赶忙跟秀芳爹解释自己不能回的原因，又坐下来，陪秀芳爹再喝几杯，秀芳爹本就实诚，哪能架得住茂响的能言善辩，他又硬着头皮，持续饮酒，柱儿也被茂响治着再次端起了羽觞，持续陪着喝，直到秀芳爹的舌头都喝得直硬不听使唤，柱儿也是东倒西歪醉眼朦胧了，茂响才算作罢。

满月收拾干净了地面，就随茂响回了家，

柱儿已经照看不了店面了，他急急地关了店门，进到货架后面，收拾那张混乱的小床，货架后面的空间实在狭窄得要命，除了堆放得满满当当的货物，只能容得进一个人运动的空间，小床贴靠在货架背面，上面只有一套破旧的被褥，被褥上面又堆放了一些能够寻到的所有衣服，以抵抗屋内四下里漫来的阴冷气味，柱儿收拾好床展后，就退出来，叫秀芳爹先进往脱衣上床。

秀芳爹已是支撑不住酒劲儿地涌撞，他三下五除二地剥光了身上衣服，吸吸呵呵地上床躺下，还说道，现今儿的日子虽难些，过后就好哩，甭急慌哦。

柱儿待秀芳爹躺下后，才进往脱衣上床，他把俩人脱下的衣服又盖在了被子上面，随即拉灭了电灯，紧贴着秀芳爹躺了下来，漆黑的屋内已响起了秀芳爹畅快的鼾声。

初时，柱儿一贴近秀芳爹热热的身子，就生出一种异样地感到来，心里“啵啵”地跳了几下，但是，他的脑壳儿被酒精侵扰得晕头转向，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往了，半夜里，他被一阵难耐地焦渴折腾醒来，此时，他感到，自己全部身子似乎陷在了一堆旺火里烘烤着，腹内如窜了烟火一般，全身滚热异常。

他促地溜下床，披上件衣服，跑到货架进口处，他从水罐里接连舀起几瓢冰冷的水，一股脑儿地灌进了自己的肚子，就如凉水当头泼在了体内熊熊燃烧着的火苗上，顿时感到舒服异常，燥热刹那退尽，头脑也完整苏醒了，此时，又有冷气四下里侵过来，钻进光溜溜的身子里，冻得他打了几个冷战，他又急忙忙跑回床上，钻进了热乎乎的被子里。

秀芳爹的身子也是异常地滚热，就如一块燃烧了的木炭，起伏的鼾声还在响着，像是燃烧的火苗携带起的“呼呼”风声，是非急缓有序，婉转停歇不乱。

柱儿牢牢贴靠着秀芳爹，相互接触的半边身子立时被烘烤热了，他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半边身子带来的热意，似乎这半边身子就要被引燃，随之又烧烤起来，渐渐地，他陷进了一种似睡非睡的混沌迷乱状态里。

在静谧的深夜里，他感到，半边身材里纵横交错的血管如一条条畅通的河道，有血液在激荡，在奔跑，在咆哮，他似乎能听到血管里鲜血奔涌沸腾的声音，身子的另一半却处在冰冷状态，尚未被温热的被褥热化过来。

就是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慢慢幻化出了一个既熟悉又含混的身影，在闭合了的眼帘上晃动着，游移着，时而清楚，时而含混，忽远忽近，一种久违了的柔情似水般的温情，把渐趋半睡眠状态的柱儿合身托起，舒服的心胸轻轻飘扬在这条温柔的河床上，托起又沉落，沉落又托起。

迷离中，他感到自己的身材已被分为了两半，一半在炎火中熊熊燃烧着，燃起了难以按捺住的欲念，炼化了自持的理念和心智，另一半却又冷凉似冰，僵直若木石，处于这种冰火融合的状态和意境里，似乎那团时清时浊的身影附着过来，伸出一只无形的巨掌，把他的身材向里推往，柱儿不由自主地向着火热的一方牢牢靠拢过往，附身抱住那块滚烫的木炭，就如搂住了一团春天里的艳阳，托举在冷热激荡的心空里，往日的空虚，落脚于坚实的地面上；往日的无助，依附在了厚实的臂膀里；往日的凄楚，消融在了风起云涌的河面上。

秀芳爹翻身坐起，说道，无碍吔，知你心里苦哦，往后就好哩，说罢，他又重新躺下，鼾声渐起。

就是这句无喜无恼的话语，让柱儿顿时收敛起了麻乱的心绪，他从心里感念着老人的宽容和温厚，此时的柱儿，不仅把秀芳爹当作了自己的亲身父亲，更是把他看作了抢救自己逃脱苦海泥沼的救星，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咒骂着自己，咒骂着自己，谴责着自己，直到鸡叫三遍了，才昏昏然地睡往。

至此，柱儿终于开端理清脑袋里荒谬不经的杂思浑想，努力铲除心空儿间生长出的芜杂和邋遢，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种荒谬的**还时常冒出来，诱惑着心智尚未健全的柱儿，把他折磨得苦楚不堪，好在柱儿生就了坚忍的脾性，时时处处地告诫着自己，克制着自己，甚至动用一些自虐的手段来处分自己，渐渐地，这种**的芽苗慢慢萎缩了下往，不再抽芽冒头，使柱儿重新拥有了一片干净敞亮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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