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难(3/4)
作品:《那人那狗那炊烟》张看,竖起一只只耳朵根子,探听屋里的动静,猜测着木琴与小叔子茂响之间的这场“饥荒”,会是个怎样地了局,
屋内,茂响似乎累了,声调不再高昂,动作不再激烈,神情不再狰狞,气势不再强硬了,木琴依旧不理不睬,摆出一副任你吵任你跳的牌谱来。
振富待茂响吵累了,闹够了,才站起身来,对木琴道,你看,念在茂响虽是做事粗了些,也是一心一意为厂子谋发展,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嘛,是不是先放他一马,惊醒惊醒,他下次也就不敢这么做了呢?
木琴惊奇道,大叔,你咋也讲这样的话呢?这样严重的事处理不好,咱往后还咋治理厂子呀,还咋样叫村人服气哦,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你咋也不懂了呢?
木琴的话,说得振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原想趁这个机会做回好人,两下里都搭个桥,顺坡下驴地也就过往了,谁成想,自己反倒弄了个大没脸,他也如茂响刚进屋时那般为难样儿,坐不是,站也不是,脸面上没光没彩的。
还是公章机灵,他站起来,拥住茂响道,叔,还是回往吧!这样激动,也解决不了问题,有啥想不开的,等冷静了再讲,老在这儿闹腾,影响多不好,是不是哦,边说着,边把茂响往屋外劝让。
此时,茂响也没有了性格,他知道,如此吵闹下来,不仅没个成果,恐怕还会把事情弄得更糟更僵,他就借着公章的意思,往屋外挪往。
茂响前脚刚跨出门槛,身后又传来木琴冷冷的声音,说,还有件事正式通知你,厂里已经着手精简职员,取消一些虚职,从明儿开端,你不用再在办公室里上班了,就到车间往干主任,带班上工。
顿时,茂响感到脑门儿上“嗡”地一声,先前还保存住的那点儿理智和苏醒,一下子烟消云散,脑袋里变得空茫一片,不知如何应对了,他有心转过身来反驳上一阵子,又不知从哪儿讲起,不反驳,又感到不甘心,好在有公章半拥半推地助着他,才算挪得动自己沉重的步子,他委曲扭过火来,当着车间门窗里半隐半露的一个个黑脑壳儿,朝着屋内嚷道,你也别把事体做尽哩,有懊悔的那一天呀,就这么强撑硬挨着,在一道道或惊奇或怀疑或幸灾乐祸的眼力凝视下,茂响艰巨地步出了厂区,朝自家院落一步步挪往。
这个时候,正是杏花村漫山遍野的杏果退青泛黄时节,累累的杏果,拥挤在一树树枝桠间,如同鼓鼓的麦粒子,被尽可能地放大了十几倍,几十倍,甚或百倍,附着在粗细不均高矮不一的枝杈梢头上,向人展现着丰富的果实和肥胖的样子容貌。
树林间时不时地闪现着只穿裤衩的小崽子们身影,他们在忙着选摘零碎儿熟透了的杏果,既往嘴巴里塞,还要尽可能多地捧满脏兮兮的小手掌,嘴巴上无一例外地挂着因杏果酸涩的青味儿而引发出的胃里酸水,掺合了灰尘,顺着下巴流淌到前胸肚皮上,又被不时地风干着,便在嘴巴和肚皮上留下了一片灰黑的印迹,像一幅幅退色了的舆图画册,就连掉挂在胯骨上花里胡哨的裤衩上,也是沾满了这种赃迹,一到吃饭的时辰,恐怕他们都要空瘪着小肚皮,看着满桌的饭菜干瞪眼,却无法吞咽下一口,同时,他们还得无奈地咽一肚子大人们嘴巴里呼出的臭烘烘的冷气。
这个季节,是娃崽儿们享受口福的时节,也是他们受饿的时节,是他们自作自受的时节,更是他们放荡贪食的时节,有快活,有愁苦,更多的是满足,
那一刻,杏仔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了几下,脸面温高潮红了好一阵子,似乎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赶巧被人逮了个正着,人赃俱祸,辩驳不得,即使怎样开脱自己,似乎也洗刷不净浑身沾满的污垢,他替爹茂响为难,为没人替他讲说一句好话而难受。
杏仔怎么也没有想到,茂响会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更没想到,木琴会这么尽不留情地整治茂响,他因茂响做事如此拙劣而感到耻辱和难过,为木琴下手如此尽情而感到震惊和怅然,他默默地坐在墙角里,用手支着下巴,垂下眼皮盯看着屋地,像一个物件一样一动不动,要不是身材随着呼吸还在有节奏地微微起伏着,叫人认为墙角蹲坐着的就是一只粮食口袋或缸罐之类的器皿,他一心想逃离这间屋子,随便隐身于户外幽暗夜色里的哪个角落里,或是恨不得眼前的地面上裂出个大窟窿来,让自己悄无声息地钻进往,就此消散了事,他不敢弄出一丝儿的动静来,怕引起屋里人注意,那将是多么为难的场面。
柱儿还在跟木琴拉扯店里赊欠的事体,他一个劲儿地求道,大娘,你也别跟叔治气哩,店里赊欠的那点儿东西,不用叫厂里报销,也用不着叫叔承担,我给一笔勾了,就算平了帐,今后,都注意着点儿,不会再出错了呢?
木琴道,好柱儿,我知你的心思,也知你的用意,可这是一码回一码的事体,怎能说没就没了呢?这事,你就别插嘴了,定下的事,不能说改就改的,说罢,她不客气地撵柱儿回店往。
柱儿知道劝告无益,便无可奈何地走了。
看着柱儿的背影,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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