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到底往了哪儿，有没有受了委屈磨难。

谁知，福生的一片好心，俩崽子并不领情，钟儿嫌爹话多操心，成绩还没下来，谁知道考得咋样，等着就是了，杏仔也是不愿搭理福生，福生越是想要知道自己外出的底细，杏仔就偏偏不跟他讲，有意让他心急上火，反而，他一心想跟木琴解释，木琴又似乎有意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杏仔只好把自己外出经历揣在了怀里。

福生见杏仔不愿讲给自己听，就抽空儿朝钟儿打探，钟儿就说，是他的事，又不是我的事，你不好问他么，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咋会知道他的事吔，堵得福生干瞪眼，又不敢惹毛了这崽子，怕他刚考了试，本就心焦，再人为地添加心火，伤了崽子的心。

于是，杏仔与家人之间的关系，跟外出前一样，没有丝毫地改良。

好在钟儿回来了，杏仔又多了个伴儿，心气上平息了很多，一天里也能有说有笑的，不再整日阴着脸面进出院落，比本来强了很多，这让福生大大地舒了口吻，他见天儿警惕翼翼地规避着俩崽子，不愿跟他俩较真赌气。

这样，日子倒也安安稳稳地过了下来。

随了高考张榜的日期渐渐邻近，钟儿愈来愈忐忑起来，白天夜里地走坐不安心神不宁，茶不思，饭不想，到了晚上翻来覆往，就是睡不着，直到有一天，洋行运货回来，对福生道，听说县上发榜了，也不知咱村考上了几个，快往看看呀，福生不敢直接催促钟儿，就让木琴跟钟儿讲。

木琴赶回家，问钟儿道，听说县上发榜了。

钟儿心虚地低头看着脚尖，回道，是。

他的凉鞋正踩在院子里一窝蚂蚁窝上，弱小的蚂蚁无所畏惧地顺着凉鞋系带，向满是湿泥的脚趾进发着。

，，咋不往看呢？

，，娘，要是考上了，不用往看，也会来通知的。

，，你担心呢？不敢往看，

比如是一处疮疤，最怕戳，却偏偏让人给戳了一下，于是，连脓带血，连痛带痒，一股脑儿地涌出来，钟儿便神不守舍地胡乱度过了难熬的一天，他想，明天还是往县城看一下，该逝世该活的，总得有个成果。

第二天一大早，钟儿对木琴说道，今儿，我想到学校看看往。

木琴整整钟儿的衣襟道，不管考得上考不上，都得赶紧回来呀。

钟儿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坐车赶到县城，钟儿直奔学校。

学校大门的西墙上贴了一大片红纸，上面写满了考生的姓名和分数，红纸经风吹日晒雨淋，变得白惨惨的，跟小孩的尿布差未几，有的名字被有意撕掉，露出后面脏兮兮的墙壁，像只失看的眼睛，除了马路上促行走的人群和车辆，榜前还有一群伸长了脖子心情焦虑的人。

钟儿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就紧张而又急切地看起来，心早已提到嗓子眼儿里，但是，他失看了，自己的分数，比一批本科线仅仅差了零点五分，就是零点五分呀，要是自己在复习时稍稍用一点儿的气力，要是自己在测验时稍微居心一丁点儿，要是自己在填报志愿时不那么狂妄自大，把二本以及其他专科、中专都填了，也不至于落到现今儿的下场，他逝世逝世地盯着自己名下的那串分数，像盯着几只刚从厕所里飞出来的臭哄哄的苍蝇，他的心彻底地凉了，有种想哭的**。

钟儿走在大街上，脑袋里一片空缺。

县城虽是一弹丸之地，比起乡村来，也算得上繁荣了，大街两边一处接一处的商店、门头、小摊儿，如林立的岗哨，机灵地凝视着街面上的行人，经济基础稍雄厚的，就买个大音箱放在店门口，音量放到最大，轰炸机般在街面上一遍又一遍地轰炸着；稍差点的，店主就拿一个手提发话器，喊一声，再摁一下话柄上的按钮，传出一段《十五的月亮》的电子乐器声；再差点的，干脆扯开喉咙喊卖，外带堆起的满脸笑脸。

大街上的人川流不息，一个个都有副冷冰冰的面貌，在中伏期的烈日下，像一块块移动着的有生命特点的雪糕“娃娃头”。

下午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地走出县城，踏上了回家的路面，直到这时，他才觉悟过来，应当回家了，而且自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感到惊奇，怎么就不知不觉地往回走了呢？

远远看到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驶来，他不假思索地站在路中心，挥手示意停车，客车携着满屁股的灰尘，轰然停在了钟儿眼前，司机近乎暴怒地呵斥了钟儿一顿，钟儿似乎没有啥反响，而是面无表情地上了车，晕晕乎乎地被载到了镇子上，他下了车就走，忘了给车票钱，又被卖票的婆娘追了上往，狠狠地数落了一通儿，交了钱，才算完事。

钟儿朝十几里外村庄的方向一步步挪往，他怕敢见到村人，更怕见到家人，不知如何向他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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