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喜信，是几个人中午在四方饭店里吃饭时，秋分讲出来的。

凤儿和国民跑完了镇派出所，也到饭店里吃饭，恰巧碰上了劳动和秋分，听到劳动将会有这么大的出息，凤儿自是兴奋，还特地要了两瓶白酒和一捆啤酒，她发狂道，今晌儿，我带头喝，谁也不准偷懒耍滑，连香草也得喝，反正是年关底下的，没有啥客上门了，就关了门尽情喝，不醉不散席哦。

几个人便真的坐下大喝起来，包含香草在内的几个人，酒量都很大，几个人还没喝过瘾呢？反倒是叫嚷着不醉不散席的凤儿先抵挡不住了，赶忙半路退将出来，直到进了村庄，她还是模模糊糊的，脑仁儿隐隐作疼。

村里的街面上有成群结队的人，以家庭族里为单位，扛着饭桌，提着篮筐，携带着鞭炮烧纸，陆陆续续地朝村口的祖林走往，杏花村人祖祖辈辈沿袭下来的规矩是，尾月二十七、二十八两天里上年坟，且都在下午，尽不能错过这两天，或是赶在上午上坟烧纸，否则，便不符合族规庭训。

酸杏和振书两家都没有急着往上坟，特别是振书家，每年的年坟，都是他家第一个上，且说道礼节最繁复，消费的时间又最长，不把祖林里上坟的人靠得干干净净，是不算完的，这回，两家都接到了银行从饭店里打来的电话，说劳动和秋分回来了，于是，两家人便喜滋滋地耐下性子，等候着有光荣有响声的娃崽儿赶回来，夸耀自家祖林门庭。

一进到家门，酸杏的家里立时乱成了一团麻儿，酸杏女人扯住了劳动，打量个不停，不是说人消瘦了，就是嚷着皮晒黑了，唠唠叨叨地没完没了，酸杏则忙着打纸，拾掇着上坟用的供品。

供品也很简略，无外乎一条小鱼、几块豆腐、一碗丸子等等，拼凑了几样小菜，按照女人的意思，还想多弄几样的，叫酸杏给拦下了。

酸杏说，这不过就是个情势，做个样子，来年过节地上坟烧纸，叫后人念想着自己的老祖，你还认为，老祖真就吃进肚子里啦！有这孝心，早年活着的时辰都干啥往哩。

女人不满足，唠叨道，村人都看着呐，这么冷碜，叫劳动到坟上怎样见人嘛。

说回说，女人也就没再保持，任由酸杏摆弄往，

酸杏虽是把上坟的事看得很淡，但做起来，也是不敢有丝毫马虎，他捏着一张百元大票，十分认真地朝一匝匝的烧纸上印着，印好后，再仔细地把烧纸卷成喇叭筒外形，抚平，弄成半扇形的样子，因是他跟国庆、国民三家的份子，地上已经摆放了一大堆这样的冥币了。

这年头，村人富了，连带着躺在地下的先人也富饶起来，先前打纸上坟，家家户户都备有一个戳子，就是把木棍的一端磨平，阳刻上外圆内方的铜钱图案，打纸的时候，就把这戳子面用劲儿印到烧纸上，把打好的烧纸拿到坟上烧了，地下的先人便能得到一堆堆的铜钱钢洋，供自己度日应用，渐渐地，人们嫌这种冥钱太零碎，操作起来又费事，他们便改用十元的票子，覆压在烧纸上，制作成一匝匝的十元大票，自往年流通了百元大票，村人一律又把十元的票子更换成了百元大票了，试想，一刀纸有半寸厚，一张纸面能够印上八张百元票子，如此算下来，烧一刀纸，先人们能够多收进多少呢？况且，上坟的时候，不管大家小家，只要是成亲立业的，都要买上一刀纸，若地下的老祖是双亲的，还要买上两刀纸，一个年坟下来，先人们的收进，恐怕能抵得上一个银行了，可以说，每到年节上坟，都是先人们暴富发财的好日子，尽管振书和金莲时常提示村人说，这种用纸票子印出的冥钱，是不能用的，全是废纸一堆，阴间的鬼魂儿们都不认，只认戳子印的铜钱，还说，逝众人下葬时烧的纸草，若不是能通神的专业人士扎制的，也是没法在阴间应用，像振富下葬时弄的那些，统统都是白费钱，村人怎会信任他们空口无凭讲说出的鬼话，照旧应用新方法，像赶时兴一般乐此不彼，洋行媳妇桃子还曾背地里骂振书和金莲道，那些不过是弄给活人看的，谁见过逝众人享福啦！他俩见了么，要是见了，不也成一对活逝众人了么。

酸杏女人正围着劳动团团转的时辰，酸枣犹迟疑豫地进到了院子里，见到劳动，他惊喜了一下，委曲挤出笑脸来，问道，劳动啥时回的，似乎又高了呢？

劳动迎上前往，握住酸枣的手，回道，叔，刚落脚，还没进屋子呐。

一家人都热热地把酸枣忍让进了屋子里，劳动亲身给倒上热茶，只是大半天的时间里，酸枣似乎忽然苍老了很多，头发混乱，满脸衰相儿，眼角上糊着眼屎，嘴唇上仅剩了粗硬潦草的胡茬儿，不见了肉色光泽，他局促得要命，给茶不喝，劳动递过来的香烟也不接，问话间又前言不搭后语，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劳动还从皮包里取出一条“双马”牌香烟、一块布料和一块电子腕表，说，烟是给你的，布料是我婶的，这腕表是一个战友搞到的走私货，就送给晚生吧！本想夜里往看看，一并捎往的，今儿你来了，走时就一并带着，赶明儿，我再往看你和婶。

酸枣频频点头道，好哩，好哩，难得劳动闯好了，还没忘了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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