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了村人簇拥群起地愤懑与诽谤。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固然村人遭碰到卖杏的失败，但他们更多地品尝到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带来的甜头。责任田里鼓鼓的粮粒，布满了家家户户往日空瘪的粮囤。大多数人家敢用“殷实”两字来标榜各自的家境了。现实的村人蓝本企看木琴的上台，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粮食和塞满尚处空瘪的腰包的机会。木琴却反其道而行之，下令收回杏林。由此推断下往，第二步必会收回所分的粮田。再推之，就会把村人重新带回到那往昔的狼狈时间。这是村人无法吸收的，更是无法想象的。

在木琴主持召开第一次村民大会确当天晚上，刚放下饭碗，木琴家里便凑集了一屋子的女人和老人。他们或规劝或吵嚷或要挟，逼迫木琴收回成命。后来，木琴在对已大学毕业并在县城工作的钟儿谈起这件事时，眼中竟闪耀着莹莹泪光。可见，当时之事，对木琴触动之深。

木琴说，她一遍又一遍地向村人解释集中治理的利益，疏散治理的害处。但是，没人愿意信任。

酸枣婆娘起着高腔地叫道，他嫂子，这林子可是咱村的命根子，是咱村十几辈子人庇护成的呢。你只讲集中治理好，那叫谁来管，咋分红，大头谁来拿呀。大家伙儿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可不能只叫几个人享了呀。

于是，由规劝，到吵嚷，再到恐吓，木琴的处境愈来愈不利。

正在不可开胶的时候，福生出人意料地从墙旮旯里站了起来。面对一群气势汹汹的村人，他愤愤隧道，二婶，说话要凭良心呀。崽儿他娘一心为着大家伙儿，冒着蹲大牢的险，带咱找挣钱的路，心还不正么。崽儿他娘真要是坑了大家伙儿，我甘心把这屋子，这几个崽儿卖了，陪大家伙儿还不成么。

有人低声道，咱不缺崽儿，也不要屋子，只要林子呢。

福生涨红了脸，发抖了半天的厚嘴唇里终于挤出了一句骇人的话。他说道，咱要是成心做亏心事，日后，就叫京儿成家生精儿呀。

如一记烦闷巨雷，在长者的脑瓜儿中爆燃炸响。四十二年前的那夜大风，又一次旋起冲天地颤栗，在长者心中膨胀着。老辈人听不得这样的发誓，也不会猜忌浑厚诚实的福生敢于讲出这话的诚意与份量了。年长者如溃军般纷纷起座退席，捂着颗“怦怦”作响的心脏，仓促四散，各奔家门。女人们见靠山已往，只得责声不断地唠叨而退。

能化险为夷，将木琴从为难地步中摆脱出来的，竟是一直反对木琴，且因反对她而毅然分居近数月的男人，木琴得到了莫大地安慰。她遂又生出了对福生难以言状地感谢，亦如福生感谢木琴当年随己回迁一样。毕竟是木琴瘦弱的肩膀，在福生宽厚硬朗的胸前，终于抵抗了一九八二年冬夜那场冷气袭人的风霜雪雨。

至此，木琴再也没有以自负的优越，无故地鄙弃福生的任何毛病或责备。当天夜里，木琴满怀感谢之情，把福生安置在锅屋里的展盖卷拿回了堂屋，并把福生撵回到屋内大床上。她头一次主动豪情地为自己丈夫尽了一个妻子应尽的任务，补偿了福生数月来的空虚和焦虑。几天后，木琴从市里请来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说是市茶果技巧推广中心的技巧员，来教村人杏林治理的。木琴称他秦技巧员。

秦技巧员属于彻头彻尾的知识分子类型。这一点，村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白净的面皮，柔弱单薄的身材，满脸的和睦相儿，给人一种以和为贵与世无争的感到。再配上一副黑边的遮盖了半个脸面的如瓶底般厚的近视镜，一副十足的书呆子相儿。与胡老师相比，显得学问深得多了。简直就是一个小羊羔，一个大耕牛，差别大了往嘞。

村大队办公室里没有过剩的闲屋。木琴就把秦技巧员领回了自己的家，安置在西院里，与京儿同住。吃饭就在她家。钟儿和杏仔被迫搬回了东屋，以免影响了秦技巧员的工作和休息。

京儿就像得到多大荣光的事似的，跑前跑后地帮秦技巧员拎书箱扛行李，还把自己睡的原筹备娶媳妇用的大红枣木床让给了秦技巧员，自己则睡在临时用木板搭就的床展上。木琴又让福生把家中的大八仙桌搬到西屋靠窗户的处所，权作书桌。京儿就卖力地把秦技巧员的一箱书翻出来，整整洁齐地摆放到桌面上。

对秦技巧员到来表现出极大热情的，除了木琴和京儿外，就数杏仔了。他跑前跑后地围着大人屁股后头转，一心想插插手，以表现自己对客人的好感。展床摆书之类的事情是抡不到他干的。杏仔就自作主意，把东屋里全家最好的一盏煤油罩子灯摆放到了书桌上，又拿起抹布擦桌子擦灯罩。一个不警惕，他竟将灯罩掰掉了一个大豁口儿。

福生心疼了。他抬腿踢了杏仔一脚，骂道，败家子，这是钱买的呢。

杏仔一脸的丧气相儿。他垂着眼皮，扫兴地退到墙角，再不敢吭气。

在木琴家的所有成员中，只有福生对秦技巧员的到来表现出不认为然的神情。木琴把秦技巧员领到家里，福生便一直没吭声。叫他搬桌子时，他又极不甘心。只是碍于客人的脸面，不好多说什么。

在听到木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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