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木琴慷慨激昂地刻画着杏林的迷人远景，眼前仿佛闪动着一叠叠的票子。渐渐地，人们不自觉地把手**衣袖里，牢牢地耸起肩，缩起了脖子。偶然触到衣面上，就感到凉飕飕湿漉漉的。不知谁失口说了句，操，这天儿咋下起雨哩。引起周遭人一阵哄笑。此时，人们才抬开端来，左右看顾。牛毛絮般的雨丝正不紧不慢地在空中飘洒着，破旧的衣服上沾满了雨渍。

借了这阵轻松地笑声，茂林终于发布村民大会散了。村人们熙熙攘攘地涌出村大院，急不可待地奔回自己固然破旧但却热和的家院。

木琴没感到冷。她讲了大半天话，情绪激动，心情舒服，脸颊绯红。在细细的雨丝包裹中，竟有渺小的热汗从鼻扇两边冒出来。茂林和秦技巧员穿得单薄，又在台上独自坐着，早已冷得缩成了一团。特别是秦技巧员，哪经受过这山中冷雨的浸润。他的嘴唇已成了紫玄色，两排牙齿高低失控般地磕碰着，发出稍微地“咯咯”声。

刚一散会，茂林顾不上指挥别的村干部收拾会场，自己鬼催似的抢着搬桌子拉凳子。好借大动作的运动，来驱赶浑身的冷气。秦技巧员插不上手，就缩在一边，只顾擦抹着鼻孔里淌出的一滴又一滴的清鼻涕。

直到这时，木琴才创造了自己的失误，忘了多关照大城市来的客人。她急忙叫京儿脱下身上的破上衣，给秦技巧员穿上。再陪他赶紧回家，叫福生给煮碗姜汤喝。秦技巧员说啥也不穿京儿的衣服。他哆发抖嗦地随着京儿回了家。木琴回到家里时，福生已经做好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面条。钟儿和杏仔起劲儿地扒着大蒜，已有满满的一大碗了。

木琴问道，咋没煮姜汤呐。

福生回道，家里没姜哩。多吃大蒜和面条，也能发冷气呀。

家里确实没有生姜了。福生还叫钟儿往左邻右舍借，都没有。各家还没奢侈到取出有限的钱来到集上买胡椒、生姜之类调料，以进步饮食程度的程度。她家那点生姜，还是木琴往公社开会就餐时，跟食堂大师傅要的。

木琴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她关心肠问秦技巧员咋样了。坐在灶堂口紧裹着黄色军大衣的秦技巧员笑笑，囔着鼻子说道，没事呀，好多了。

这时，福生已将面条端上了饭桌。浓热的气味顿时弥漫了全部屋子。在屋外呼呼的冷风声中，让人倍感家的温馨与适意。

待木琴将一大碗搅拌了浓浓蒜沫的面条端给秦技巧员，又给福生和自己盛上后，京儿几个崽子便急急地动手往自己碗里捞抢着面条。

经过了一年辛苦，尽管家里已有了充裕的粮食，也并不是能经常吃顿面食的。特别是在这个不逢年不过节的大冷天，面条的香气早把缺油少醋的肠胃引得火烧火燎地压缩叫叫着。京儿悄声嘀咕着，我拼了。钟儿和杏仔都担心京儿的心思可能带来的成果。于是，这场争抢战就有积蓄气力已久而忽然迸发的激烈程度。直到福生狠狠地瞪着在客人眼前毫无体面如饿鬼现世般的京儿们，这种丢人现眼的举动才有了稍许好转。

转眼间，一大盆干乎乎的面条早已狼吞虎咽般地不见了踪影。京儿拼的成果，是将盆中最后一点剩汤麻利地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并满足地打着饱嗝。钟儿的腹部鼓鼓的，像个球。稍微运动一下，就隐隐作痛。也许，杏仔与钟儿有着同样感受。杏仔在弯腰弓背时，动作拙笨，估计他的肚子也鼓成了球。

一家人都不愿动，懒懒地歪斜在凳子上，听木琴跟秦技巧员谈论着林子治理的诸多环节及职员的分工搭配。福生静静地坐在一旁，有滋有味地吸着旱烟。屋里荡漾着一股温馨气味，使人有一种安定感和幸福感。

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满月吸吸呵呵地推门进来。木琴连忙起身让座。

满月坐下就问，给秦技巧员煮姜汤了么。得知没有后，她又说道，这哪儿成呀，城里人身子骨都娇贵，怎禁得住山里的冷气吹哦。

秦技巧员笑笑，说道，哪有那么娇贵，这阵子就好多了。

满月道，可得小心哦。我家还有几块生姜。一会儿，拿来给你煮碗喝了，保管没事呢。

秦技巧员忙说不用不用，就起身告辞，与京儿一起往了西院。

满月又与木琴扯了起来。她说，今天这会开得多么多么好，全说到了大伙儿的心眼里了。安排得也周到，没听谁说过旁话的。木琴就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确定有事。就等着她开口。

果然，在闲扯了一阵子后，满月悄声问道，他大娘，有句话不知咋开口呢。。。。。

木琴忙回道，你有啥话，就尽管说。

满月摇摆了一下，说道，我家柱儿这崽子回家就跟我哭眼抹泪的，非想跟京儿他们一块进科技组，学点本事。我揣摩着，虽说柱儿只上了几天初中，硬是叫穷家给拖累咧，没上完就回哩。可他好歹也算是个初中生。让他跟秦技巧员学学，行不。

木琴为难地捋捋头发，半晌儿没说话。屋子里一时沉静下来。木琴的神情让满月为难万分。

满月眼巴巴地看着木琴，就像哈巴狗抬头仰看主人哀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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