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告(2/2)
作品:《那人那狗那炊烟》查看。没有神药,又过细地盖上。因了他们的心细在意,才使得碗里干干净净,进不得一丝儿草屑灰尘,也就永远求不到仙方神药了。他们只得丧气地下山回往,第二天再来虔诚拜求。后来,有人创造了其中的机密,说这新棉布本就轻易粘上草屑沙粒,你不停地掀开再盖上,确定会有东西被带进碗里的。于是,一些性急的人为图省事,便把碗上的红布大力地翻来掀往。果然,他们很快就能得到神药。不管求到的是什么东西,也一律奔到神泉旁,舀上水,仰头喝下,再急急地下山。
关于神药到底是个啥样子容貌,一百个人会有一百种描写。有说是和黄土一样的粉面子,有说是亮晶晶的草药棒,有说是叶片,有说是蚂蚁、土虫等小动物,都被统统就着泉水喝进了肚子里,没敢糟践一丁点儿。更有甚者,一个求神药的人,竟然声称自己求得了一只小懒蛤蟆。有心吞咽下往,又实在瘆得慌。只得放进了神泉里,再往重新拜求。
神药的功效如何,更是众说纷纷,说法不一。有弓腰驼背了半辈子都没有直起过身子的人,喝了神药后,立马坐如钟站如松了。有瘸腿瞎眼的人,喝了神药后,扔了拐棍就跑到大街上散步,或是睁大了双眼跟好眼人比试视力。有毕生未孕的妇女,在喝了神药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有了身孕,正在家里等着生娃崽儿呐。
------------也有说不灵验的,且多数是杏花村里的人。振书女人由于上年冬天到三儿媳妇金莲家往给当兵的孙子秋分改缝亵服裤衩,回家时掉进了冰窟窿里,叫冷冰扎伤了腿脚,一直风冷疼痛。求神药喝了后,未见一丁点儿的好转。茂山两口子往拜求神药,也都喝了药水,但始终没能鼓起肚皮。甚至,茂林还偷偷地鼓动雪娥往求神药,专治她不长**的弊病。喝了神药后,见天儿扒看雪娥的腿裆,就是不见一根毛发长出来。当然,这些人的病症都属个人**,自然不会在外面到处宣传的。于是,北山上的神灵法力愈传愈神,越传越广。甚至,已经波及到了几十公里外的县城。
与此同时,各个供销社商店里的红棉布、新瓷碗和新筷子被抢购一空,市面上已经完整脱销。那些采购员没日没夜地奔走在远近大小的厂家,拎着现钱也购不到货物。急得商店经理们蹦着高地骂采购员都是一群饭桶,嚷着要是再购不来货,就统统下放回家种地往吧。
道场的影响大了,闹出的动静也随之大了,引起了公社领导的高度器重。
沈亲身点将,组成由杨贤德挂帅,宣传委员小钱、派出所干警小林、民政助理小贾及杏花村所属治理区的大小干部参加的工作组,开进杏花村。请求木琴等村干部组织职员,在村口设置关口,严查外来职员,一律不准前来朝拜的人进村上山。
木琴当然不敢怠慢,立即把村干部集合在一起,抽调了一批年轻崽子,在村口上搭起了窝棚,昼夜轮流值班,严把关口,不叫放进任何可能要上山朝拜的职员。即使这样,仍然有极少人想方想法地摸进了村庄,爬上了北山。这些人当中,一部分是村人的亲戚好友,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硬给堵回往,便遮遮蔽掩马马虎虎地混了过往。另一部分则是偷偷翻过村口旁边的山岭,直奔北山往的。尽大多数人还是被有效地切断了回往。尤是这样,这场大张旗鼓的朝拜运动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据最守旧的估计,上山朝拜的人数达到了数千人之众。
工作组采用的第二步举动是,砸毁设在北山脚下的神龛。又爬到北山顶上,推倒了神树桩子,填逝世了那眼神泉。
多年以后,身为北山镇镇长的杨贤德,不得不为自己此次的莽撞草率举动懊悔不已,烦恼不迭。无奈之余,他固然从紧张的财政经费里取出大笔的钱,按照原样筑起了水泥浇铸成的神树桩子,并在神泉原址上又重新开掘出一眼山泉来,但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神韵。而且,泉眼已被堵逝世,再也没了当年的清波荡漾。终日存储于泉中的,仅是一潭雨季留存的雨水,且混浊不堪。他所万幸的是,没有来得及把神树桩子周边抽枝发芽的树根斩断,才堪堪保存有一丛从树桩下生发出来的茂密枝条,向众人证实着神树曾经有过的仙迹和神威。
第三步的措施是,调查这起朝拜运动的幕后发起人。说起来,这项工作很简略,但真正做起来,却是非常地麻烦。村人都知道,金莲就是全部事件的发起人,连木琴等村干部们也都心知肚明,但没有一个人敢于站出来指证。原因很简略,都是一个村里祖祖辈辈地住着,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要是站出来指认她,得罪的可不仅仅是金莲一个人,而是她身后的一圈亲戚、一个大家族的人群。公众的事就像一阵风,说过往就过往了。但是,对个人家族的伤害,却不会一阵风地过往,而是会记恨你一辈子,也报复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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