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全都是树，枝叶间似有黄色的果子隐现。

“好多的桃树啊！”紫冰叹道。

“不是桃树，是梅！各种各样的梅，有花梅，有果梅！”见素纠正道。

“梅？原来你喜欢的是梅！”

见素用力点点头，又说：“可惜现在早过了花季，要看梅花，须得等上好几个月了。那时，你身上的伤就该痊愈了吧！”

“就连梅子也落得差不多了！如果你喜欢，我会爬上树帮你摘些来。”

“我喜欢梅子，不过更喜欢自己上树去摘了来。”紫冰笑道。

“对了，你既能制糖霜，自然种了甘蔗，怎么转了一圈，还未见到一棵半棵？”

“蔗林离这里略有些远，今儿有些晚了，我们还是先回吧，改日再去。等太阳落山了，青女就该回来了。”

这天到了晚饭时间，见素并未像往常那样，将饭食放上托盘，给紫冰送进屋来，而是将她抱上四轮车，又将她推到堂屋。

堂屋正中间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菜蔬。除了见素在菜园里采摘下的油菜、扁豆，用香草拌炒的鸡子，又比平日多了卤牛肉和羊肉。

“这叫满山香，”见素指着那盘炒油菜，笑笑说，“只用油，不加一点水，大火爆炒油菜，最后加莳萝、茴香、姜、花椒增香。”

未及紫冰有所反应，见素又端上一盘洒着菊花瓣的菜肴，说：“这是春兰秋菊。用吃剩下的玉石榴、雪梨、橙子混合，加研细的糖霜、梅卤，以及浸渍其中的紫苏籽，再撒一把菊花瓣，一起拌过。”

紫冰看过去，只见玉石榴籽和雪梨的果肉丁色白，撕成小块的橙肉金黄，近似兰花，而菊花瓣却是玛瑙红色，谓之“春兰秋菊”实不为过。

“紫冰还是头一回在堂屋里用饭吧！”话音刚落，青女出现在餐桌旁，放下一壶烧酒和一个酒杯。

“见素是不喝酒的，紫冰还不能喝酒，我也只能自斟自饮了！”

“这些牛肉和羊肉，都是青女从集市买了带回来的，你多吃些！”见素夹了几块好肉放进紫冰面前的菜碟里。

“听见素说话，声音有些沙沙的，该不会陪着紫冰妹妹说了成日的话！”青女哂笑道，为自己斟上一杯烧酒，仰脖一饮而尽。

“见素就是这样，他不愿说话的时候，别说几天，就是几个月、几年不说一句话也是有的。可碰到他喜欢的人，就像打开了话口袋子，啰啰嗦嗦地说个没完没了！”

见素顿时红了脸，说：“紫冰妹妹头回来，我带她在外面略逛了逛，说多了几句，只怕妹妹会厌烦。”

紫冰忙摇头道：“怎么会厌烦！我一个人呆着，总觉得闷闷的，有见素哥哥陪着说说话再好不过，我求之不得呢！”

青女见紫冰只管夹油菜、扁豆、香草鸡子来吃，并不去碰那些牛肉羊肉，会意一笑，说：“怎么，不愿吃我买回来的肉菜吗？”

紫冰解释说：“今儿胃口不好，只想吃清淡些的。”心下暗想，你去给人看相、摸骨、驱鬼之类，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坑蒙拐骗的伎俩，用这样不干不净的钱买来的肉菜，我不吃也罢。

岂料青女也有一副耿直不会拐弯的性子，说了句：“只怕是嫌我赚的钱不干不净！无妨，你不吃，自有人爱吃的！”便没再说什么。

见素看看青女，又看看紫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调解。三个人默默地吃完了饭。

青女和见素收拾了碗碟，先后朝厨房走去。紫冰已经学会了摆弄那四轮车，只要转动着后轱辘上的机关，想让它前行，它就前行，想让它后退，它便后退……无一不灵。

“见素哥哥真是手巧如鲁班！”紫冰叹道。

她驱使着四轮车，尝试着自己回房去。经过厨房时，只见门半掩着，里面的二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话里不时夹杂着“紫冰”、“紫冰”的，似乎与她有关，不由得在门外停留了下来。

“紫冰才刚好了些，不像刚来那几天，常从梦中哭醒。你与她说话时，也略哄着她些，让着她些罢。若是无事，就留下来多陪她说说话儿。你们都是女儿家，总有体己话好说。这样一来二去的，你们就熟络了，断不会生分至此。”是见素的声音，紫冰听了只觉心里一暖。

“说到底，还是我们对不住她……”依旧是见素的声音。

“臭小子，这么快就偏心起浑家来！过桥抽板，你也忒心急了些！”青女嗔道，“她见了我，总是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我怎么去跟她搭话？腆脸讨好那一套我是不会的，只能往外跑，彼此还自在些。”

“我佯装作法为她驱鬼，令她为爹娘厌弃，还不是为了你着想？我们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巫女，一个是人人可欺无家无业的流浪儿。紫冰再不受爹娘重视，可她有外婆护着，还有舅舅舅母疼她呢，终究落不到你手里！”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紫冰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响，随即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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