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女不过十三四岁，一脸稚气，听到萍儿问起公子，并未多想，认真回道：“大公子和二公子尚未起身，不知主母问的是哪位公子？”

“那位——尚未娶亲的公子！”

“可是，我家的两位公子早已娶亲，又都有了几个孩儿了！”

“哦……竟是我弄错了！”萍儿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所谓的“主母病重卧床”、所谓的“独子成亲冲喜”、所谓“主母身子虚弱，最怕吵闹，喜事只可悄悄儿地办了……”全是谎言！

“哈哈……”青女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好一个‘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那萍儿想必已经回过味儿来了，指不定哭闹成什么样儿了呢！”

“别人会，可萍儿不会！”紫冰只淡淡说了句，饮下一口碧潭飘雪。

她似乎看到，有很多个萍儿就站在她面前。一个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白釉盘髻瓷娃娃，狠狠摔在地上；一个满脸不屑地朝她吐了口唾沫；一个指着她的鼻子，直骂她是弟弟的奴几。

一个想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取出里面的那块翳珀，掰不开，就伸手去掐她的胳膊，尖利的指甲几乎陷进她的肉里。

紫冰下意识地摸摸右手上的伤口，那还是萍儿气急败坏时用力咬的呢，如今伤疤仍在，隐隐作痛。还有一个萍儿将她带到蔗田里，恶声恶气地向她讨要爹娘借去的东西……不觉轻笑了一声。

“她那样可恶的人，定是要闹了婆家闹娘家！怎会有错？”青女不解道。

“萍儿的心性，我最了解。她虽刻薄刁钻些，但也极要强，最是报喜不报忧的一个人。遇到不如意之事，只会藏着掖着，直把眼泪往肚儿里咽罢了，怎会闹得人尽皆知，反倒让人小瞧了去。”紫冰缓缓道来。

“宋家素来轻女。我才学了首千年前的古诗，方知轻女并非今有。‘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有此陋习，可谓古今同心，想来实在无语。”

“萍儿虽生得好些，她爹爹为人也算体面、讲理，但此习气已然成风，又有三个姑姑的前车之鉴，若不是自幼察言观色，费心周旋，只怕也难逃宿命。世人只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知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青女叹道：“她有今日，焉知不是因她心气过高、不自量力之故！单凭几分姿色就想一步登天、坐享清福？不过是只癞蛤蟆，竟还想吃天鹅肉，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栽在我手里，早晚也会被别人诓了去！”

“我倒好奇，你是怎样让她在‘过眼’的时候，将一个白胡子老头看成是年轻风流的小伙？”紫冰饶有兴趣地问青女道。

“我在茶水里，下了些自制的‘如意散’！”青女洋洋自得。

“何为‘如意散’？”紫冰瞪大了眼睛。

“天下不如意事，十有**。而我的这一味药有致幻之效，饮下后，能让人看到他心中所想之物，心中所想之人，遂心如意，故取名为‘如意散’！”青女道。

“萍儿心心念念要嫁个家境殷实的青年才俊，她眼里看到的人，自然就是富比石崇，貌比潘安！”

“原来如此，果然名副其实！”紫冰点头叹道，“那她爹爹阿娘想来是看到了如意称心的乘龙快婿！”

“错！我只在萍儿的茶水里下了‘如意散’。”青女正色道。

“什么？莫非，大伯和巧凤婶婶看到的，就是花白胡子的张员外？”紫冰惊愕道，“那他们为何不将实情告诉萍儿？他们可是萍儿的亲生爹娘啊！”

“亲生爹娘又如何，你的亲生爹娘还把你送到了百鬼山喂野狼！”青女犀利道。

“我以为，大伯为人厚道、公正，是宋家最值得尊敬的人。”紫冰嗫嚅道。

“你们宋家的事，我一个外人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萍儿的爹娘一定知道实情。大凡上了些年纪的人，多少都见识过媒人的厉害。他们那样配合，也是少见，不过是装慒卖傻、依计行事罢了。”

青女又说：“‘如意散’的药效只能维持半柱香的时间。所以，我事先已给张员外服下少许巴豆，令他腹痛难安，只强坐了片刻便匆匆离开了。”

“原来，你还是给了萍儿一家拒绝的机会，是他们自己放弃了。”紫冰叹道，心情竟有些沉重起来。

紫冰心想，我倒宁愿是自己对不住萍儿，而不是她的爹娘。没想到伤我们姐妹最深的，不是别人，竟是我们最亲的人……旧日的伤疤不觉隐隐作痛。

“既是如此，她还要感激我才对，没将她随便配给无赖之人误其终生——我手下留情，也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青女笑道，“你说过的，她爹娘也算有恩于你，那些聘金就算是谢礼。”

“你是不知，那张员外明明不缺银子，却不愿多出些聘金，说是既未索要嫁资，聘金也须得少些——那个孤寒吝啬，真让人瞧不上眼。”

“还是我费尽唇舌，劝说了半日，又将他老娘的魂魄、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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