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颇有些不忍，便问紫冰道：“丫头这几年在益州为东家做事，东家待你可还好么？”心想着东家对她定是不错，不然不会如此体面地回来了。

紫冰笑笑说：“我那东家早嫌我多余，想转卖了去却又找不到买家，就将我扔到野山上喂狼了！”

在坐的全都惊得目瞪口呆。黄莺儿顿时煞白了一张脸，瑟瑟发抖起来。见素暗地里拽了拽紫冰的衣角，又冲她摇摇头。

紫冰会意，说：“好在我命大，被好心人从狼嘴里救了下来。不然，我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舒舒服服吃着大舅母做的芥辣瓜儿呢！”

喜莲一时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劝解。心想，只道她吃了很多苦，不料竟是遭此大难，险些丧命……说起来卖她的爹娘就是始作甬者，难怪她会对黄莺儿如此了！

炳乾正要问个仔细，桂兰忙跺了他一脚，示意他住嘴。炳乾吃痛，只得将那些已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还是冰语说了句：“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瞧紫冰姐姐现在，有田有地有技傍身，还有护花使者陪伴左右，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

紫冰说：“可不是么，我有此福气，倒要谢谢那位好东家——不对，要谢谢我的爹爹阿娘才是！若不是他们将我卖给那位东家，我哪有机会遭此大难，被扔去山里喂狼呢！”

“紫冰妹妹，快别说了！”见素忙劝她道。

冰语自觉失言，忙噤了声。院子里又是一阵难挨的沉寂。

只听“啪啦”一声响，黄莺儿手里的碗掉落在了地上，碎裂一地。她哆嗦着站起身来，垂了头想藏住那张雪白的脸，逃也似的朝院外走去。喜莲想叫住她，可喉咙口像被什么塞住了似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闷闷地吃完饭，见素将紫冰拉到一边，责备道：“她再有错，怎么说也是你阿娘。古人云：父母者，人之本也。又云：人之行，莫大于孝！”

紫冰道：“不是只有见素哥哥会说些书上的话。我也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不亡则为不孝。可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人乎？何为人义，父慈，子孝！父慈在先，子孝在后！像他们那样的人，品性恶劣，行为荒唐，原不配有孩子！他们也该受些教训了！”

“你怎么学得有些像——青女了！”见素觉得这句话甚是耳熟。

“青女说得对，他们原不配有孩子，将我带来这人世也是受苦，实在可怜见！”

“可是……”见素为难道，“他们毕竟养大了你，还有珍儿和宝儿！你的弟弟们也不想看到你跟爹娘不睦，你这样，只会让他们觉得难堪，觉得难过！”

这句话果然奏效，一想到珍儿和宝儿，紫冰的脸色果然变得柔和起来。

默默了良久，紫冰才说：“为何，我会有这样的爹娘……以前每次被他们打骂之后，我就会想，也许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呢！”

“紫冰妹妹……”见素怜惜道。

“我真的，不想原谅他们……我恨他们……”

“不管怎样，”见素将紫冰搂进怀里，“你还有我，青女，还有珍儿和宝儿，我们都不想看到你满心是恨……心里没有了恨，你才会觉得真正的快乐！”

“见素哥哥，你恨过你的爹娘么？”

见素沉默不语。

“你一定恨过他们。不然，你不会从不提起他们。”

见素只管紧紧地搂住她，越搂越紧，眼泪却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

过了两天，紫冰他们正在院子里用晚饭呢，突然黄莺儿拉着金荣，径直走到紫冰身边，对她说：“紫冰丫头，是爹娘对不住你，我们来给你谢罪！”

话音刚落，只见两人“扑通”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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