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冰心里“咯噔”一下，愣一愣神后才讷讷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全，如此，更好！省得我再走一趟。”她又喝下一大口香薷饮，只觉寡淡无味，香气全无，与刚才那一口有天壤之别。

两人又絮叨了几句，便各自回房歇下了。不知宛贞是何情形，总之紫冰睡意尽消，睁眼直到天明。

婚期一天天临近，宅子里布置得越来越喜庆，珠翠缎匹、花红礼盒在新房里一一陈列。黄莺儿忙得脚不沾地，成日念叨着发帖子办酒席；请乐人、茶酒司仪；吉服、铺房、迎客的花担子……

萍儿见此，撇嘴斜眼一脸不以为然，叉手站在边上，摇着团扇，不时泼泼冷水毒舌几句，却不再提起回卧龙村之事。这正中巧凤下怀，她素来喜欢凑热闹，哪能错过了这样好的机会去！

原先黄莺儿乐得有巧凤作伴，自从宛贞来了家里，黄莺儿见宛贞柔顺好说话，又有见识有眼力见儿，便事事都拉上她，连挑个花粉盘、花扇子、香球照台之类的小物件，都要询问她的意见。

宛贞果然好脾气，对黄莺儿的问询无不殷勤作答，对她的要求也没有不依的。不出几日黄莺儿就凡事离不开宛贞，直把她当作主心骨看待。

紫冰却从此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只说忙于打理生意，和见素一起早出晚归，由得黄莺儿她们在家里忙前忙后地张罗。

这天黄莺儿终于沉不住气了，说是要试新人吉服，非拉着她不让出门。紫冰无法，只好和见素留下，听凭她们摆布。

见素试过了幞头、绿袍、靴笏，一一妥当，不在话下。紫冰试了吉服还好，只觉花冠有些太过花哨俗气，不免有些嘀咕起来。

“新人的花冠就是如此，越是花红柳绿，越显喜庆热闹，也就越有吉祥顺遂的好意头！”黄莺儿不容分说就去拆紫冰头上的双蟠髻。

“戴花冠须得梳个高髻才好。不是阿娘唠叨你，你都多大了，还成日梳着小丫头的双蟠髻！你瞧瞧人家宛贞，堕马髻梳得多好看，毕竟是大家闺秀，虽说是落魄了，可这通体的气派，终究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得上的呢！”

宛贞听了，有些讪讪的，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萍儿冷不丁在边上插了一句：“紫冰妹妹有个尖尖的头顶，须得梳个双蟠髻才藏得住！”

“还藏个什么，打量谁不知道似的！”黄莺儿竟咯咯笑起来，“现如今女孩儿为了美，眼睛鼻子下巴颏儿都要修整一番，可头形是怎么也变不了的。以后可得给当娘的提个醒，多年未见到闺女，若是变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别急，只需摸摸她的头顶，就**不离十了！咯咯咯……”

这笑声实在刺耳，紫冰咬住嘴唇，忍气不出声。

萍儿用团扇遮住嘴，一边幸灾乐祸笑着，一边心想，哪有当娘的这样作践自己的亲闺女？投胎在这种蠢妇的肚儿里，也真是作孽！竟有些同情起紫冰来。

巧凤也打了几个哈哈，见紫冰直皱眉，没个好脸色，忙圆场道：“俗话说，头儿尖尖是上等人的面相！有这样面相的人最是聚财，富贵无量。”

“正是呢，姐姐这是福相！”宛贞刚说了一句，瞧见见素冲她直摇摇头，赶忙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黄莺儿越发得意起来：“什么福相？她就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还能不知道她！若是能把尖顶削平了，她能豁出小命去！瞧瞧人家宛贞，啧啧，怎样的娘才有福气生出这样的闺女来！”

紫冰忍不住说了句：“既然阿娘这么不待见我，就认宛贞作闺女好了！”说完，脱下吉服，披散着头发就往外走。

“姐姐，姐姐！”宛贞见紫冰头也不回，急得直搓手。见素忙追了出去。

黄莺儿一脸无辜，讷讷道：“我说什么了？怎么就得罪了她……瞧瞧我为她做的这些，费心劳力，白头发都长出来多少，她倒好，全不知感激……”

“紫冰妹妹！”见素急走几步，拉住紫冰的胳膊，“你阿娘在开玩笑呢，你又何必当真？”

“她没开玩笑，只是说了真心话罢了！没错，我是长得丑，我的头是尖尖的，那还不是她将我生成这样，我抱怨过她一句半句么？她倒好，还腆脸说我这儿不好，那儿不好，这儿不如宛贞，那儿不如宛贞！”紫冰终于爆发起来。

“我早知道，我不是她想要的女儿，可她，也不是我想要的阿娘！她那么喜欢宛贞，就去给她当娘吧，我乐得拱手相让！”

“紫冰妹妹！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忍一忍，忍一忍就都过去了！”见素劝道。

紫冰忽而想起什么，扭过头冲着见素怒目而视，说：“你也觉得我丑，觉得我样样比不上宛贞，配不上你是不是？”

见素委曲道：“妹妹何出此言？我们原是一样的人，何来配得上配不上之说？”

“我刚才在照子里都看见了！你给宛贞递眼色，还冲她直摇摇头！为什么？不，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为什么，因为你也觉得我丑，生怕别人挑明了伤我的心对不对！”泪水从她眼中喷涌而出。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让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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