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扭曲变形，却又不似烧焦后的自然蜷缩。虽然她身上戴着三舅母的饰物，三舅舅只看了一眼，就一口咬定那就是三舅母，可我总觉得不像。”

“直到那天，我看到疠人谷里的那些人，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那具焦尸，生前患有疠病，她不是三舅母，而是另一个不相干的人。”

见素不知何时停止了吹埙，站在一边听得专注。

“所以，黄家的那场大火，还有你舅舅舅母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青女不动声色道。

“我听你说过，‘黄家遭劫，其实早有预兆！’我以为，你早知道些什么。”见素插了一句。

“那求我摸骨的妇人，紫冰唤作‘三舅母’的，我看她人中弯曲，田宅宫凹陷；笑眉似柳，尾中带痣；面带桃花，行动处手摇脚动，腰软无力。诸如种种，显示其必是水性之人。”

“我便随口奉承了她几句，她果然喜不自胜，洋洋自得。她嫁与蔗户，不过小康之家，却妄图贵为人上之人，呼风唤雨，一世富贵。如此不安份，早晚红杏出墙。正所谓：自古奸情出人命，十堂人命九堂奸！这不是预兆，还能是什么！”

“原来如此！”见素点头道。

“如果我能证明，下葬的并非是三舅母秀芝，而是另有其人，那场大火定是人为，而非天意！”大滴的眼泪又从紫冰的眼里滚落下来。

“可是，我的初何哥哥……他太无辜！他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是我让他去的……我害死了他，我害死了初何哥哥……”

“外婆也……这些年如果不是有外婆疼我，护着我，也许我早就死了……再过几天，就到了他们的祭日，他们离开足有一年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太没用，太没用了……”

“现在我又有亲人了，青女和见素哥哥都疼我，这里样样都好，就像到了仙境一般！可是，白天我过得越是开心，夜里就越是难过！”

“我以为我会忘了那些事，可是正相反，不管过了多久，那些事还在那里，那样清晰，就好像刚发生过，就好像我一伸手就能摸到……”

紫冰放声悲哭起来，撕心裂肺一般，惊起一群栖鸟四散飞逃。见素也红了眼圈，正要劝她几句，青女止住了他，说：“就让她哭哭吧，总憋在心里终究不妥。”

“这几个月里，我见她渐渐爱笑起来，人也活泼了不少，还以为她已经放下了，没想到她心里竟藏着这么多的伤心事……她明明心里头难过，却忍住什么也不说！”见素长叹一声。

“突然间受了如此大的打击，就算是个大男人也承受不起，更何况是这么个小人儿？哪能说忘就能忘了！你只看见她在笑，焉知那不是假装的？她身上的伤易治，心里的伤只怕更重，更难痊愈！”青女在跟见素说，又像在对自己说。

“我瞧这天底下，尽是可怜之人……”

见素说：“青女常帮别人舒解心结，何不为紫冰开一剂良药？”

“你就是她的一剂良药啊！”青女正色道。

“青女要玩笑，也挑个时候吧，你瞧紫冰正难过呢！”见素恼得直跺脚。青女见此，不禁捂嘴偷笑。

很快她又收敛了笑意，说：“紫冰心里受伤极重，却无人为她疗伤舒解，日日被愧疚折磨，如同被蛊虫慢慢吞噬蚕食。”

“她聪颖过人，心细如发，人未言而知其言，人未行而知其心，是好事！反过来，却也因此思虑绵绵，忧郁不解，久而久之结出一个厚厚的茧子，将自己包裹起来，难得解脱。”

“外结厚茧，内里虚空，已属陈疴痼疾，外力恐怕无济于事，终需她自己作蛹而彻底蜕变。最终，也是最为紧要的，她能从茧中挣脱出来，变成一只美丽自在的蝴蝶。”

“所以，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了！”青女叹道。

夜深了，埙曲又起，幽咽如泣，极尽悲凉。青女干脆取来了酒，自斟自饮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紫冰止住了哭泣，凝神听起埙曲来。青女趴在桌上，呼呼睡得香甜，空酒壶滚落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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